辛莫——和蝶柒一起数星星

一．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㡳的孤独和叹息

二．当叶修从孙翔手中接过一叶之秋，
再次将它握在手心时，
眼前浮现出的，
是曾经斗神身披战袍的模样，
却邪破空，鲜衣怒马，
以及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人;
那个温暖的、已经消散逝去的，
快要遗忘的笑容。

三．苏沐秋。
神枪，真正的神枪。蓝雨第一任队长魏琛，曾这样毫不掩饰地称赞道。
如果他还在的话，嘉王朝的辉煌能够继续下去吧；枪王的称号，是否就会在他与周泽楷之间竞争呢?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虚幻与妄念；因为现实，没有如果。
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荣耀的世界里，还能说出他名字的，或许就只有韩文清林杰郭明宇这几个第一期的成员了。 
就连陈果无意间提及，＂那个人是谁＂，苏沐橙也只是淡淡地笑一下，＂一个很厉害的人。＂
一个，很厉害的人。
一个，只能活在记忆里，叶修的故友，苏沐橙的哥哥。

四．你本该是荣耀最有天赋，最有成就的人才对。
神枪。
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神枪呢。
所有的枪系。神枪手、弹药专家、机械师、枪炮师。
周泽楷，被世人称为【枪王】；而他，却是【神枪】。
现在的联盟，自第五赛季以来，广为流传着“五圣” 的美名。
叶修，韩文清，王杰希，黄少天，周泽楷。
斗神，拳皇，魔术师，剑圣，枪王。
荣耀的世界里，人们把这些举世瞩目的职业选手，尊为英雄。
顶峰中的顶峰，王中的王。

他们都是站在荣耀巅峰的人，各个实力足以封神。
但是，荣耀的王座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坐落；神的名号，也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享有。
叶修。
他是唯一一个，被封为【神】的人。
斗神，是他，也是一叶之秋。
究竟这个名号，是该归属于账号卡还是操作者，十年来争执不休未有结果。
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卡是死的，人是活的。
账号卡之所以被称为神级账号卡，是因为他的操作者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强大到神一般的能力，把职业的潜力挖掘到极致，把角色的特性发挥到极致。
叶修是斗神，一叶之秋是斗神。
而苏沐秋，是神枪。
他曾经的名号，是【神】。

如果账号卡也有生命，也会哭会笑，会暖会疼；我最喜欢的，不是一叶之秋，不是王不留行，不是沐雨橙风，
而是君莫笑。
他是荣耀网游世界里诞生的卡，是和创世一代的账号卡们年岁相同甚至比他们还要大；却未曾经历一点风雨。
他本该十年前，就在荣耀的战场上大放光彩。
只因他的主人，他的操作者，突然地陨落。
失去了优秀的操作者的账号卡，就如同是高速运转的机器失去了供应的电力，赫然停止，连一颗螺丝钉都不再摩擦滚动。
没有了核心，自然也没有继续的可能。
君莫笑，是一张被遗落了的账号卡。
一如他的创造者，荣耀史上未曾记载的璀璨明珠。

叶修的生活，简单而随意。他不参与任何形式的商业活动，甚至连采访都不肯露面，携带的东西也少得可怜。他不需要准备什么，没有小年轻走哪里都揣一堆电子书随身听Ipad的习惯，更不需要像苏沐橙周泽楷这种大明星提个化妆包塞各种牌子的护肤品时刻保持良好形象。
他随身的东西就那么几样，两只手指掰着数绰绰有余。身份证，银行卡，钥匙，钱，纸巾，账号卡。
连手机都没有，苏沐橙说了他多少年，都不情愿带。
“没必要啊，”他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催得急了才露出几分无奈，“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我又不会走。”
“可是你总得带一只吧，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你没在，联系不上怎么办？”苏沐橙瞪他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这不还有你嘛。”某人有些狡黠地勾起嘴角，眼睛亮得像是星星坠入了湖泊，温润柔和，眼底藏着些许讨好。
真是的......苏沐橙嘟囔着，双颊鼓成一个小小的球；花栗鼠嚼松子，叶修看得颇有兴致，手指伸出轻轻戳两下。
你看这个人嘛，一说起来就耍无赖，偏偏人还一脸的【我信任你】，眉眼之间全是不加掩饰地温柔宠溺.......这样子的请求，她怎么能够拒绝啊。

联盟里一直是把苏沐橙当做叶修的跟班，不是没有道理而是不全面；他们只知叶修罩着苏沐橙，却不知苏沐橙也是叶修的护盾，叶修把苏沐橙培养强大，苏沐橙也一路照顾叶修成长。

但是没手机真得好烦啊------联盟女神在叶修退役后接到来自霸图的蓝雨的微草的轮回的百花的虚空的各家职业战队官方的私人的电话。。。一百多个翻记录手都软了铃声一直滴滴滴响个没完没了，最后不得以只能关机陷入人间消失状态。

苏沐橙很宠叶修的，叶修也很爱苏沐橙的。
但是这种宠和爱，和那个人的宠和爱，不一样。

“我又不会走。”他没能实践他的承诺；他哪里肯走呢，他是当初一签合同有效期就是十年的人，是宁愿拿着最低的薪水被队友排挤孤立也不计较，一心只求胜利的人。
可他最终还是走了。
“陪练？我看不必了，解约吧！”
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唯独这份自尊和骄傲，是骨子里出来的，割不掉舍不了。
苏沐橙站在俱乐部的大门口，她就是这样看着叶秋一路走到消失的。他不住地朝自己回身挥着手，苏沐橙早已泪流满面。
“休息一年，然后回来。”

五.人老了，总喜欢念叨过去的事情。叶修还年轻，可他这十年过得不可谓不精彩。

十年，算不上长也算不上短。但它能让一个孩子从幼稚变得成熟，从天真烂漫变得千机算尽。
它能够改变很多人，也能让很多人改变它。
譬如它改变了叶修，也让叶修改变了它。

叶修偶尔闲下来，脑袋一空莫名就生出些惆怅唏嘘来；似在水里生活很久的鱼，早已熟悉周遭环境，每一粒石子每一处夹缝都记得清晰，甚至水流的波动速度和振动频率都用身体牢牢铭记；顺着水流一路飘着向前，宽阔无阻的道路，无端不知怎得冒出一截水草，毫无征兆地就挂在鱼鳍上，一时游走停滞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账号卡和操作者，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引着，一头连着一头，滑动在掌中缠绕在心里。
那明明不是什么珍贵的宝物，也非是生命不可承负的重量；却也是朝阳夕露晨星夜月，陪伴了几载春秋。
单薄的，闪着银银光泽，指尖轻滑边缘，棱角依旧鲜明尖锐。十年，崭新如初。
这张卡，封印了十年，沉寂了十年。
也见证了十年世故人心，沧海桑田。

账号卡叶修一直随身带着，最初是三张，后来是两张，再后来剩下一张。
沐雨橙风，开始是由他保管的；等到沐橙羽翼丰满，这张潜藏着她的名字由她所取名字的卡，就传承到她手上。
一叶之秋和君莫笑，跟了叶修八年；只不过一个始终在台上绽放光华，一个却在幕后沉眠不醒。
然后，一叶之秋离开了。

人卡合一，页面显示“转区成功”。
他径直走到仓库的储物箱，打开箱子，里面躺着一件装备。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能转区的号本该是空号，但这一切好像都在叶修的意料之内。他知道在这里能找到这件装备。
一切都是冥冥注定，他似乎早就看清了未来，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到这里，所以把它留了下来。
千机伞，等级5。重量2.3千克，攻速5。物理攻击180，法术攻击180。没有任何附加属性，白版武器一只，却是银色。
自制武器，是真正的极品；是像却邪一样超越同级橙武的极品。
和却邪一样，出自他的手中。
叶修轻轻地将千机伞取出，放到了君莫笑的手中，“开始吧！”他低声说了一句，君莫笑好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健步如飞；千机伞银色的光芒绕着伞尖旋转飞舞，是跃动的精灵扑闪着的晶莹翼翅，泛着点点星火。
“只是从头再来罢了。”我们，再从头来过；这一次，和你一起。
首版账号卡，天才之作，第十区，散人。
君莫笑。
沐秋，我回来了。

六.“喂，你叫什么名字？”白衣的少年蹲在地上，手中捧着饭盒，里面乘着一些菜。
“叶修。”男孩子也和他一样地蹲在地上，埋头扒饭，看上去是饿极了的样子，吃相却一点都不难看。
哪里来的小少爷......苏沐秋眉毛不禁挑了挑，以他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教养可以嘛。至少人提问的时候还知道抬头。
“我叫苏沐秋。”他盯着面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自顾自地开口。
“知道，这你刚刚说过了，”男孩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把嘴里的东西嚼了咽下去，这才慢悠悠地继续把没说完的话接上，“这个小姑娘是你妹妹，叫苏沐橙。”
“......”苏沐秋脑门出现一个大大的川字，青筋直蹦。
他正帮人打竞技场呢，突然有个人出现在面前要【踢馆】，一瞅就是偷着跑出来玩的；他也没想太多，十五岁的男孩子火气正旺，问打什么结果对方懒洋洋的一句随便；好久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了，他苏沐秋在这片区地皮都踩熟了，普通货色连和他较量的资格都没有，谁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果然还是年轻气盛，自己拿手的领域不容侵犯，火气一上啪得就把机子点开了。
结果......有一句MMP好想讲。五战五负。
气死人了，天底下这种人哪里来的，赢了还一脸的慵懒欠抽，真想把人抓来揍一顿。
“怎么样？”少年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偷腥成功的狐狸一般坏坏的。
“来来来，哥哥先吃饭，”旁边站着的女孩子拎着一只大大的饭盒，一见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也一起吧。”橙发的女孩冲着少年眨眨眼睛。

三个人就这么蹲在网吧角落边上，暗戳戳团成一个圈，分食。
本来是两个人的饭量，三个人吃显得有点少。那个黑发的少年倒也不客气，双手接过小女孩给的盘子道句“谢谢”。
只是他又把盘子里的饭拨了三分之一到苏沐秋盒子里，还把三只白白胖胖的鱼丸全部夹回小女孩碗里。
“这么多够了。”少年冲他微微一笑，低头扒饭去了。
哼。苏沐秋嘴角抽动，也不去戳穿他，撇撇嘴夹了一块茄子叼上了。
兹------咬合力挺强。

七.“老叶！”
“嗯？”
“出来出来快出来！”
“出来干嘛啊......”
“再在屋子里面宅着你就真成宅男了好吧啊不对你本身就是个宅男你看你一个月都不出来下真是要在嘉世扎根长成棵树搬都搬不动呐......”
叶修看着面前的活泼的大男孩，从头到脚身体的每一处，都散发着太阳的味道。
“抱歉啊叶秋前辈，”另一个穿着蓝色衬衣的男孩子走上前来，向他有些歉意地笑笑，“少天非要过来找您，说要跟你逛一逛。”
“文州......”叶修颇有些头疼地望向他，男孩子长的瘦削干练，衣着整洁，一举一动礼数周全。
小年轻的，粗略一瞄乖得很，其实心眼可黑了，忒麻烦。
老魏人走了，在蓝雨留下这么俩刺头，这不安了两颗定时炸弹嘛。
叶修砸吧砸吧嘴巴，无奈地摊摊手。
也是......那家伙也退役了啊。

“我跟你说啊老叶老韩他们简直太过分了对就是那个张新杰啊啊啊本少爷当时正要使出三段斩呢要不是他突然来捣乱......”
“可你不还是输了么。”叶修手在衣袋子里掏了掏，摸了个空。
走得太急了，烟都没带。
“.......你你你你们嘉世不也是没得冠军啊不也是......”黄少天一激就上钩了，双脚一蹬直往天上蹦，刚想放出文字泡大规模垃圾话回击，一瞥叶修的脸色舌头就打结了。
额。嘉世的三连冠，也终结了啊。
他脖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又踩到雷区了。
“不是老叶你别这样啊你这样子这这这怪吓人的......”黄少天脸笑得有点僵，表情极其不自然，眼睛左顾右盼地四周转悠，“那什么你和苏妹子不也拿了最佳搭档的不是嘛......”
他真是被叶修给吓到了。
黄少天和叶修关系好，在他还没出道跟着魏琛野图撒欢时就认识叶修了。在他的印象里，叶修从来都是懒散的，却也从来都是傲然的。
这样的人，应该是随时都被关注在意，围在人群中心的，闪闪发亮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好寂寞。

我没什么可惜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
只是有点遗憾。
【我们组合的话，那必须冠军啊。】
像被什么揪住了，胸口钝钝地疼，一瞬间刺痛了心脏。
嘉世是怎么输的。
是他大意了，只顾着向前冲，没能注意到背后的暗箭。
刺客季冷的舍命一击，直接带走了一叶之秋。
这个一直站在场上，从没有倒下的不灭的斗神，第一次头像黯淡成灰色。
留下沐雨橙风独自面对大漠孤烟......沐橙会输是.......
叶修愣愣地盯着地面，恨不得把石板砖生生盯出一个洞来。
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明明是有搭档在的......
那双向来骄傲的，狐狸一般狡黠而自信的眼睛，慵懒而含笑着，
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空洞，不见一丝光泽。
仿佛整个人，都失了魂。

“老叶！”
唤他回神的，是黄少天刺耳的尖叫声。
“你没事吧啊你说话啊老叶你到底是怎么了......”少年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铜铃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脸凑得很近几乎是快接触到皮肤，满心满眼全是藏都藏不住的担忧和慌乱。

“怎么了叶神？”原本跟在他们三步之后的喻文州，听见黄少天的高喊立刻冲过来，刚巧撞见叶修的异样，也是被吓得心跳漏了几拍。
叶修倒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刚才......在想什么。他稍稍一念，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他，就不行？

“我没事。”叶修抬起头来，黄少天和喻文州围着他，毫不掩饰的忧虑困惑；两人的个子长高了不少，可才十八岁，再怎么早熟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仍是手足无措孩子般得惊恐。
“让你们担心了。”他伸出双手，一手按住一个人的头，动作缓慢而轻柔，安抚性地摸摸他们，像前辈鼓励后辈那样。
“......真的？”黄少天不相信，下意识地回头瞟瞟喻文州，喻文州也是有些懵，冲他眨了下眼，两人再次一齐极有默契地盯住叶修。
“......真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啊，”叶修被他们给逗乐了，趁机各自头上抓一把。黄少天和喻文州......蓝雨的未来，真好。
两个人，一定是很好的搭档。
“走啦，还逛不逛啊。”最后一人头上赏了一个栗子，叶修挣脱开肩膀的束缚朝前走去。

“......来了！”

八.第五赛季。
轮回新人队长，周泽楷出道，一枪穿云。
每年联盟出道的新人，都有个特殊的福利：能够在全明星赛的舞台上，挑选一位前辈进行挑战。
周泽楷选择的，是叶修。
这没什么意外的，从全明星赛开了这么个环节以来，年年叶修都是点单的榜首。
荣耀第一人，斗神，荣耀教科书，三冠王。
和叶修对战，你可能会输的很惨，把以往好不容易积攒的自信打碎得连渣都不剩；你也可能会收获很大，破除迷茫重新认清前行的路。 
王杰希，黄少天，喻文州，肖时钦，这些日后联盟里呼风唤雨的大神们，无一不在他手下讨教被吊打。
叶修，是影响了整个荣耀的男人。

周泽楷引起了叶修的重视。
不是因为他的相貌，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职业。
神枪手。 
这些年来挑战叶修的新人举不胜举，神枪手的数量也不占少数；但叶修承认，周泽楷，是他五年电竞职业生涯以来，见过的最强的神枪手。
冷静果断，凌冽强势，他拥有足够的天赋和实力，也拥有足够的耐心和定性。
若是精心雕琢，假以时日必为联盟一大凶器。

周泽楷使出了押枪。
押枪，是叶修创造出的，枪系技术技术性打法。即使是开山鼻祖的叶修，也不得不称赞一句“漂亮”。
周泽楷的押枪，和苏沐橙不同，速度奇快，毫厘之差。
大脑停滞了一秒，思绪恍惚间，他竟从轮回这位新人身上，摸索到已有些模糊的影子。

很少有人知晓，押枪这一枪系代表性绝技，并非是叶修刻意为之。
它的创造和龙抬头的意义，完全不同。
纯粹是出于好胜的心理，想要耍帅神气一回，误打误撞给碰出来的。 
押枪，源于一个赌约。
【“我才不信，战法不说，枪系你可赢不了我。”
“要不咱们试试，赌一把？”
“赌就赌，赌什么？”
“我要是能用枪系的打法赢了你，这个月洗碗你都包了。”
“行，那你就等着扫一个月的地吧。” 】

然后某人就真的洗了一个月的碗。 
【押枪】这一玩笑性质的技巧，也在某人不情不愿的建议下，开发完善成了一种真正的枪系技术性打法。

既说是代表性，会的人不少；但能时刻灵活变幻运用的，就没几个了。
叶修是一个，张佳乐是一个，苏沐橙是一个；而现在，新出道的周泽楷，又是一个。
偏偏这位还不是弹药专家和枪炮师，是神枪手。
真是......好久没有和真正的神枪手战斗过了。虽然周泽楷技术还稚嫩了点，但操作和意识，已经是非常出色了。
叶修隔着屏幕，指尖速度未慢，心思却已飘了几分别处游荡去了。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样过了；明明赛场上注意力必须高度集中，决不能受一丝一毫多余情感的干扰。
可现在，他却希望，这场挑战，能够更久一点。
再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周泽楷肯定会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蜕变成熟，操作更加干练，打法更加精妙。
现在的他身上，依稀有你的影子。青涩的莽撞的影子，有些少年气的影子，速度稍慢，错误仍存。
“Glory”跳出，比赛结束。一叶之秋57%的血量，却邪力挺，战袍飞扬。
这已经创造了记录，周泽楷是目前为止在叶修手中，存活时间最久的，消耗一叶之秋血量最多的职业选手了。

走出对战室，叶修看到了那个少年。
沉默寡言，乖巧内敛，小动物般温柔晶亮的眸子里，火光明灭闪烁。
“前辈......谢谢......”周泽楷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
“干得漂亮。”叶修轻轻回握。

周泽楷惊讶地瞪大眼，眼前的男人，怀念而释然地笑着，眸底承着星辰和光。
他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心绪，羞涩而慌乱。
就那么不闪不躲，眷恋而温情地凝视着；似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人或是旧时光阴。
他眨眨眼想要辨明；那人却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瞳孔清澈波澜不惊。
错觉而已。

对不起。
我不应该，在他的身上，去寻你的影子。
这样做，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也许他是和你有些相似，但他不可能是你。
没有人会是你。

该清醒了。

九.放弃一个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就像一把火烧掉你住了很久的屋子。你看着那些残骸和土灰的绝望，你知道那是家，可已经回不去了。
遗忘一个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
你面对着那片废墟，坍塌殆尽的方寸之间，弯腰拾起一个石子，不经意揣进兜里。然后你头也不回。
很久很久以后，衣服都脱色了，扔掉前习惯性摸一摸，摸出那颗还有点棱角的锐物，掌心中掂量几下，什么时候捡的啊。
颇有些困惑，无奈，心情微妙。
复杂。

这个石子哪里来的呢。
记不清了。

十.. “这又是什么花啊？”苏沐秋的墓前，叶修看着苏沐橙摆下的那一束花问道。
“风信子。”
“有没有人像你这样每年都会换一种花的啊？” 叶修说。
去年是什么来着.......天堂鸟。
“要有创新。” 苏沐橙说。
“创新吗？”叶修笑着，“原来你用所有的花来表达这一个花语吗？”
“他会喜欢的。”苏沐橙语气笃定。
“是的。” 叶修点点头。

创新。
叶修看着蹲在地上的苏沐橙，难得的出了神。
他以为，沐橙买花是看哪一束漂亮就选哪一束。一般的人扫墓，都会像陈果一样应景地选黄菊花，年年都差不多，可能就颜色变一下。
但苏沐橙却年年都换，从不重复。
是他想得简单了。女孩不是当初那个幼小的女孩了，心思更加细腻。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做，哪怕是很微小的事。
究竟是割舍不下。

“你不来说点什么吗？”苏沐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到了他身边。
“不了。”他轻轻摇了一下脑袋，如释重负般地呼出一口气。
南山公墓。
他们来过这里许多次了。从九年前开始，每一年的清明，都会到这里来。 
大家都很忙，为了战队，为了工作，为了生活。
只要是活着，就有放不下的东西。不可能随时随地都纪念牵挂。
所以，能够来的机会，不多。

但是要他说点什么，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却无所适从。
说点什么呢。今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建了一个新的战队，重新领导一只队伍；沐橙和嘉世的合同到期了，加入了兴欣的阵营；有一个挺好的老板娘，通过各种渠道张罗召集了一群有才华有梦想的年轻人。
好像有很多可以说的，又好像说什么都无所谓。
叶修想，他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对他而言，唯一执着的只是冠军。
他也是。

其实说或不说，在现世的人心里，说了象征着一种寄托，可以表达思念和眷恋；然而那边的人是否真得能听见，谁也不知道。
很多时候，扫墓不是为了逝者追忆，而是自我慰勉。
那个设想出千机伞，并把它付诸成现实的人。荣耀中还会有人比这更创新吗。
他是如此潇洒的一个人，伤感什么的，哪里适合呢。

而他创新留下的东西，如今正在荣耀战场上闪闪发光。
28连胜。
叶修的手插在口袋里，君莫笑的账号卡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这个记录，将牢牢地和这个账号卡捆绑在一起，而且它还没有完，它还将继续刷新。
黄少天知道君莫笑的由来，叶修告诉过他，作为好友的他仰天长啸愤愤不平“靠靠靠这是谁啊留下这么一大祸害搁你手上岂不要翻天啊”；叶修任他胡搅蛮缠，只是笑笑。
看吧，你的手笔，可不能怪我。

叶修伸出手按在墓碑上，就是这双手，正操作着君莫笑在荣耀中不断地书写着传奇。
我会让这个记录永远保持的，不过，我一开始就有留下一场。算是留给你一个可以超越的机会。

“走吧，去老板娘那。”叶修说着转过身，长腿一伸率先朝前迈去。
苏木橙看着他的背影，头也没有回，很淡定洒脱。
到底是谁放不下呢。
她心里极轻地叹了叹。第一场叶修没上场，后面的28场他一次未输。
故意的。

那缺失的一场，是留给谁的，她早就该想到的。

他从不会轻易低头；他亦然。
不愧是相似的人。
堂堂荣耀教科书，只相信人的力量，却在心里一直藏着神的祈愿，留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念想。
他会回来。